一、
从1941年3月11日到1945年12月1日,即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到战争结束的5年时间,美国根据“租借法案”向盟国提供了价值500多亿美元的货物和劳务,相应的是各国的黄金源源不断流入美国,美国的黄金储备也从1938年的145.1亿美元增加到1945年的200.8亿美元,约占世界黄金储备的61%,登上了资本主义世界盟主地位。
1944年7月,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召开有44个国家参加的联合国与联盟国家国际货币金融会议上,各国确认美元与黄金(按35美元兑一盎司的官价)挂钩;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的“布雷顿森林协定”。
但是到了1960年,美国耶鲁大学教授罗伯特·特里芬写了一本书《黄金与美元危机——自由兑换的未来》,提出黄金与美元挂钩是“信心与清偿力两难”;再到1971年,美国的尼克松总统发表电视讲话,宣布黄金与美元脱钩——当初貌似坚如磐石的布雷顿森林体系顷刻瓦解,这个世界发生了如此令人错愕的大事,一切都被特里芬教授言中了。
实际上,这部书是由美国耶鲁大学教授特里芬的“《在第87届国会经济联合会上的发言》
本文在此将特里芬教授的这本书——专家学者公开发表的论文等同于金融情报,这或许违背了人们传统的、关于情报的概念。何为情报?自古以来形成的观念是:从敌人那里得来的机密信息就是情报。
早在两千多年前,《孙子兵法》里所说的情报概念是这样的:
翻译成今天的白话文就是说:那些著名的将帅为什么会打仗,一出手就能打胜仗,战功赫赫?就在于他们了解和掌握了敌人的情报,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股掌之中。因此,要打胜仗,必须要要早早地了解和掌握了敌人情况,而了解情况不能去装神弄鬼,算命占卜,了解敌情,不能凭空想像,不可凭经验猜测,不靠别的,就靠从熟悉敌人情况的人那里得到消息。
然而,近代以来,敌对双方在“搜集情报”与“反情报”方面的较量是异常激烈和残酷的。事实上,一些费尽心机、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从对手方那里弄回来的“原版文件、报告或图纸”也许就是假情报,这是对方用反情报的手段故意编造出来的,以假乱真、请君入瓮。例如二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英国军情六处伪造的英国海军中尉漂尸在意大利海滩案。又或者存在双面间谍,两头交账,左右逢源。又或者是己方的基层情报人员为了邀功领赏当英雄,夸大其词的臆想之作;甚至还有第三方的失魂落魄者为了谋取钱财或者政治庇护的凭空捏造。
今天,西方的情报理论观点认为。情报是一种知识、是一种对于国家生存发展有重大意义,甚至是生死攸关的重要知识。情报的价值不在于知道对手要做什么,而在于指出我们应当怎么做。例如我们可以提前获悉美联储在明年某月的加息情报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怎么办?
二、
用西方现代情报理论归纳的情报基本属性——知识性、传递性、前瞻性来衡量特里芬教授用两篇论文中的观点汇集而成的这本书,实际上这是一份标准的金融战略情报,他是在提醒美国政府应该如何果断地放弃布雷顿森林体系这样一个难以为继的烂摊子。
特里芬教授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与黄金挂钩的布雷顿森林体制下美元的国际供给,是通过美国国际收支逆差、即储备的净流出来实现的。这会产生两种相互矛盾的可能:如果美国纠正它的国际收支逆差,则美元稳定、金价稳定,然而美元的国际供给将不能满足需求;反之,假如美国听任它的国际收支逆差,则美元的国际供给虽不成问题,但由此积累的海外美元资产势必远远超过其黄金兑换能力,从而令美元与黄金的兑换性难于维系。如此两难困境,注定了布雷顿森林体制的崩溃只是时间早迟而已。
仿佛是要为自己这份“重要情报”寻找注脚似的,特里芬教授在该书的第一部分“诊断:自由兑换体系的时代1926年-1931年1958年-或者 自由兑换体系及可看清轮郭之后”引用了约翰.斯坦贝克在《短命的皮平四世王朝》一书中的箴言:“历史研究,虽然不能前知,但它却能预示未来事件可能会出现的迹象。”是的,从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国际金融领域里发生的一切事件,进一步证明了特里芬教授的这些先见之明。
特里芬教授在书中披露,
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美国总统在60年代初就当机立断。也不至于有85亿美元、相当于2.43亿盎司黄金的流失。
三、
时间来到了1970年,随着美国的财政赤字、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又伴随着伦敦自由市场的黄金价格进一步上涨,还有美国的黄金储备进一步缩减——已经下降到100亿美元以下。现实状况一步一步地向特里芬教授所描述、所预计的那样走来。美国政府还能维持他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立下的承诺以每盎司35美元的官方汇率兑换黄金吗?危机四伏、情急之下的白宫政府又特地拨出专款委托著名的密苏里大学经济学教授迈克尔.哈德森(Michele Hudson)领导的哈德森研究所(Hudson Instituts) 对当时美国国际收支赤字带来的严重后果、美国放弃布雷顿森林体制的问题加以研究。半年后,哈德森研究所递交了给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研究报告,其中一个重要的结论是:美国目前大量的国际收支赤字不利于世界经济的平稳发展。但对拥有国际货币发行权的美国是有利的;目前世界各国使用美元作为储备货币与国际贸易的结算货币所占的比例为世界的80%以上,这种贸易结算习惯在长时间内无法更改,也没有哪一种国家的货币能够替代,尤其是在此东西方对峙的冷战时期,一个强有力的军事、政治、经济大国的国家货币对维护世界经济秩序是必需的。就美国政府而言,放弃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固定汇率制,从短期来看,对美国政府是不利的,因为这会打击自由世界对美国强大经济实力的信心;但是从长远来看,对美国政府又是有利的,因为美元在世界贸易中的主导地位,将会给美国政府每年带来数以百亿甚至千亿的铸币税的收入。美国政府可以允许美国的经常项目方面——国际贸易逆差持续扩大以配合美元的输出,另一方面则通过货币政策引导资本项目顺差,采用大量发行的美国国债来吸收各国中央银行手中盈余的美元。
尽管是哈德森研究所的这份金融战略情报在最后的一刻促成了美国尼克松政府作出放弃布雷顿森林体制的重大决定。但尼克松总统在
从当年的珍珠港事件,到十多年前的“9.11”恐怖袭击,美国的国家情报系统暴露一系列的情报压制与误判的缺陷,本文谈论的就是一起典型的情报压制案例。自从1961年特里芬教授的报告被肯尼迪政府收入政府决策咨询系统待研究,直到1970年才被决策者采用重新提起采纳。这是一份被搁置了十年的金融情报,对美国政府带来的各种损失,这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假如用金钱来量化这份情况情报的话,肯定值流失的85亿美元的黄金,按当时35美元等于
在国家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战略的今天,在中国金融体制的改革开发、走向世界的今天,我们是否有一个运转高效反应灵敏的情报体系,我们的最高金融决策者又是否注重相关的金融情报信息并慎重对待专家学者有理有据、构思严谨的一家之言,这就是重读特里芬教授那本《黄金与美元危机——自由兑换的未来》给我们的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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